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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日报】鲐背犹存青云志 老骥常怀慈教心——我的老师顾明远先生

    

 

学人小传

 

       顾明远,1929年生,现为中国教育学会名誉会长、国家教育咨询委员会委员、北京师范大学资深教授、博士生导师。曾任北京师范大学副校长、中国教育学会会长、世界比较教育学会联合会联合主席等职。多次支持国家及教育部重大项目,发表论文600余篇,著述30余部,并主编《教育大辞典》《中国教育大百科全书》等多部大型教育工具书。1991年获全国优秀教师称号;1997年获曾宪梓教育基金会高等师范院校教师一等奖;1999年获北京市“人民教师”称号;2001年获香港教育学院首届名誉教育博士学位;2008年被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师范学院聘为首位中国籍荣誉教授;2009年获澳门大学、日本创价大学名誉博士学位;2014年获“吴玉章人文社会科学终身成就奖”。

 

 

       小时候真没少写“我的老师”这样的命题作文,今天再次面对这个题目时,发现依旧是那么难,甚至不知从何落笔,因为要写的是一位已站立讲台足足70年的“教育老兵”——我的博士生导师顾明远先生。

 

 

博学而笃志

 

切问而近思

 

 

       从小学教师到中学教师,再到后来的大学教授、博导,顾先生已从事教育工作整整70个春秋。其实对于他来讲,走进教育这座百草园有些“阴差阳错”。1948年,青春年少的他抱着工业救国的理想,报考了清华大学的建筑系和上海交通大学的运输管理系,但均落榜。

 

 

       为减轻家庭负担,顾先生经人介绍到上海私立荣海小学担任教员。而正是这一年,原本迫于生计的教学工作,却使他深深地爱上了教师这个职业。次年,他毅然报考了北京师范大学,随后又被派往苏联国立莫斯科列宁师范学院留学,自此开启了自己的教育人生。

 

 

       70年来,顾先生从未间断过对教育问题的思考、探索与实践,不仅成为我国比较教育学的重要奠基人(仅比较教育专业的博士就培养了近60位),而且近乎涉足了教育学的所有分支并均有建树,称得上是当代教育领域一位百科全书式的人物。

 

 

       但是,每当谈及自己的学术成就,顾先生总是谦虚地说:“我这辈子在学术研究方面没有什么很大的成果,主要是主编了几本工具书。”然而,这几本工具书却无一例外都成为我国教育学领域的划时代成果。

 

 

       1986年11月,中国教育学会召开第二次年会。其间,张承先会长、吕型伟副会长找到顾先生,建议他为中学教师编一部《教育大辞典》,以提高他们的业务水平。曾有人说,如果想要惩罚别人,就让他去编辞典吧。在随后的12年里,作为主编的顾先生真切地体会到了这句话背后的酸甜苦辣。

 

 

       《教育大辞典》总计收词2.5万余条,而顾先生与师母周蕖先生逐一审定了每一个词条。据他回忆,当时没有计算机,所有文稿均为手写,堆满了家中整整一张床。

 

 

       就在《教育大辞典》编纂工作完成后不久,顾先生又即刻担任了《中国教育大百科全书》的主编。全书分25卷,又经过了一个12年,才得以在2013年4月正式出版。

 

 

       在这12年的编写工作中,年至耄耋的顾先生绝非一个挂名主编,而是竭尽全力审阅和近乎修订了所有条目。而此时距离《教育大辞典》成书,已过去10余年。于是,他刚放下《中国教育大百科全书》,又再次拾起《教育大辞典》,着手主持重修增补工作。

 

 

       不久前,顾先生突然说颈椎不舒服。我们陪他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伏案工作过久所致,因此要求他近期暂停工作,结果顾先生说:“不工作怎么行!大辞典我还得一个字一个字看,现在不赶紧弄,过两年我就更干不动了。”

 

 

       除了数十年如一日亲力亲为,主持多部大型教育辞书的编修工作,90岁高龄的顾先生至今每年还要写作、发表10万余字,并坚持为北京师范大学的本科生和校长培训学院讲课。在他眼里,学生的成长就是他生命的价值所在和快乐的源泉。

 

 

       2018年9月9日,顾先生荣获北京师范大学“‘四有’好老师终身成就奖”。他在获奖感言中说道:“我要感谢我的学生们,是他们促使我不断学习,不敢懈怠,是他们给予我生命的价值和快乐!就是在他们的成绩和进步基础上,我获得了成就感。我为他们的进步和成就感到自豪。”

 

 

       虽是桃李满天下,著作等身齐,顾先生却虚怀若谷。他是我国第一位引进“终身学习”理念的学者,也身体力行地践行着这一理念。他对新鲜事物从来不持任何排斥态度,而是常怀好奇之心、学习之心。他70岁才开始学电脑,但如今可以熟练使用电脑进行办公、写作,用起Ipad、微信、微博、在线支付、表情包等“时髦产品”样样不落于人后。

 

 

       顾先生常说,教师不仅要定期进行专业技术进修,还要不断深入了解年轻人的世界并向他们学习。在一次对话活动中,他言道:“现在很多的网络语言我也不会,也需要不断学习,跟学生沟通,你不会网络语言可不行。”

 

 

       即便是在做学问上,作为一位学界公认的大师级人物,顾先生却从不耻于说向后辈晚学学习。前段时间,他在办公室听说学院的博士生正在会议室答辩,立刻提出要去旁听。当答辩委员们请先生提意见时,他却说:“我没有看过学生的论文,我是外行,不能乱说,我就是来听听,学习学习。”

 

 

       顾先生长期致力于基础研究和教育科研人才培养工作,坚持学习,不断发展。他以家国天下的达阔胸襟,积极参与我国改革开放以来的历次重大教育改革的政策研究与咨询工作,为新中国教育事业的发展作出了突出贡献。

 

 

       比如,在改革开放初期,我国教师队伍质量堪忧,社会地位和生活待遇都很低,很少人愿意从教。顾先生认为,我们一方面要大力呼吁社会尊师重教,另一方面,教师自身也要提高专业水平,值得让社会尊重。因此,从20世纪90年代初开始,他着力为教师创造进修和提高的条件,并认为设立教育硕士专业学位是一个最佳途径。

 

 

       尽管遭到当时一些人的反对,顾先生还是坚持据理力争,在当时国务院有关部门的领导下,着手筹备为中学教师设置教育硕士专业学位,经过多年努力,终于在1996年获得国务院学位委员会第十四次会议的通过。教育硕士专业学位的设立是我国教育史上的一个里程碑。每每谈到这里,顾先生总会非常自豪地说,促成此事是他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成就。

 

 

       在制定《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时,顾先生受命担任战略专题组组长,全程参与了纲要的起草、征求意见和定稿工作。如今,为更好地落实纲要精神,鲐背之年的他作为国家教育咨询委员会委员、“推进素质教育改革组”组长,带着对教育事业不减的爱和执着,依旧奔走于祖国的大江南北,深入一线考察各地教育存在的现实问题,为国家的教育决策提供依据,并基于实践不断反思和修订自己的教育思想与政策主张。

 

 

       “办好每一所学校,教好每一个学生,成就每一位教师。”这是顾先生穷其一生、为之奋斗的目标。

 

 

行文简浅显

 

做事诚平恒

 

 

       顾先生的文章向来是“简浅显”。成尚荣先生曾将他的表达风格概括为丰厚的简要、深刻的朴素、白描中的深描、表达风格的多样化。

 

 

       “简”是“简明扼要”。顾先生写东西向来是有话则长、无话则短,三五百字能说清楚的问题绝对不用一千字。他说:“大家都很忙,谁有时间看你长篇大论。”

 

 

       “浅”是“深入浅出”。顾先生不仅从不自造一些莫名其妙的词句,而且尽可能使用通俗易懂的“大白话”。他说:“文章就是写给人看的,别人看不懂我还写它干吗?我写的东西主要是给中小学教师看的,那我就得用他们能看懂的语言。”

 

 

       “显”是“显豁直露”。顾先生的文章都是直奔主题,亮明观点,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从不“和稀泥”“打太极”。

 

 

       许多人都听过顾先生的四句教育信条:“没有爱就没有教育,没有兴趣就没有学习,学生成长在活动中,教师育人在细微处。”乍眼看去,很多人都会觉得“一点儿都不高级”。坦诚地讲,在若干年前我第一次看到这四句话时,也理解不了究竟高明在何处。但这些年,当自己增长了些许阅历,尤其是走向教师岗位后,愈发觉得这四句话是“着意寻香不肯香,香在无寻处”,犹如一杯上等的清茶,入口无味,品后回甘,关键是生津解渴,道尽多少深意。

 

 

       而对他人那种“玄之又玄”的文章,顾先生也不随便指责,当然更不会迎合,而是耿直地给出三个字:“看不懂。”

 

 

       常言道:“文如其人。”就像顾先生的文章一样,他与师母在待人接物上都有着老一辈学人特有的那种纯粹与质朴。先生家中至今还是水泥地,摆放的全是几十年前的老式家具,天花板上挂着最简单的灯泡。每回与二老用餐,他们都强调一定要“光盘”。有次师门聚会,弟子们切蛋糕,二老指着蛋糕外圈套着的包装纸说“哎呀,上头还沾着很多奶油,别浪费了”,说罢急忙拿起刀叉抢过包装纸开始往自己盘里刮。

 

 

       2016年8月,中国教育学会比较教育分会和北京师范大学联合主办第十六届世界比较教育大会,这个大会素有“比较教育学科的奥运会”之称。这是世界比较教育学会联合会成立40多年来第一次在中国举办该会议。顾先生在开幕式致辞中言道:“我终于在有生之年看到了世界比较教育大会在中国召开,很多老先生都故去了,我还以为我也等不到今天。”

 

 

       然而,即便是顾先生期盼了一辈子的盛会,我事后看媒体发布的现场照片时却发现,他手中的致辞稿竟然是用回收纸反面打印的。我当时发了一条“朋友圈”感慨先生的节俭,一位师姐回复道:“他习惯了。”

 

 

       虽如是简朴,顾先生捐起钱来却一点儿都不“手紧”。自1996年起,他每年捐出自己的部分工资,用以资助10位北京师范大学的学生,坚持至今且不断提高捐资力度。1998年,他将自己在日本讲学时节省下的讲课费以及获得的曾宪梓师范教育一等奖奖金悉数捐出,发起成立“顾明远教育研究发展基金”。

 

 

       20年来,顾明远教育研究发展基金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当初的个人捐赠到如今社会各界的共同支持,先后筹集到公益资金1000余万元人民币,在我国教育领域树立了一面公益事业的旗帜。2014年,顾先生荣获吴玉章人文社科终身成就奖,并将获得的100万元奖金全部捐出。2018年,他又将“‘四有’好老师终身成就奖”的100万元奖金全部捐出,用以支持青年教师的发展。

 

 

       在我跟随顾先生的这些年中,多次陪同他到全国各地参会、访问,先生对吃喝住行从不提任何特殊要求,反倒是总强调让对方订“经济舱”“二等座”“标间”“工作餐”,甚至以不答应就不去“相挟”。每年数十家单位、个人请先生题字,他可谓有求必应。有一次在湖南访问一所农村小学,校长希望先生为该校题字。写罢后,随行的老师们也都纷纷上来求字。眼见着人越来越多,我怕累着他,就想帮助挡挡,结果我反倒是被他给挡了下来。

 

 

       有一次在济南出差,又发生类似情况。事后我私下忍不住跟顾先生说:“以后这种情况您该拒的就拒,别累着自己。”结果他说:“写几个字有什么累的,而且我这是拿他们的纸练字,在家里我还没这么大的桌子拿来练大字呢!”

 

 

       要顾先生的字不难,但是他定了一个规矩,那就是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润笔费。每当有人要给润笔费,他就说:“我又不是书法家,要什么润笔费。”如果别人执意要给,他就立刻“翻脸”:“那这字你就别拿走了!”

 

 

       上海一所学校找到我,想求顾先生为他们题字。或许,他们早知先生不收润笔费的规矩,于是表示愿意给顾明远教育研究发展基金捐赠。我告知顾先生后,他回复道:“题字可以,但是写字不收钱。捐款不与写字挂钩。”

 

 

       2018年暑假,一位校长联系我向顾先生求字,并委托我把字快递给他,且叮嘱邮费到付。由于我回老家休假,便告知先生,我在网上下好单,快递员会上门取字,邮寄信息我已填具,届时告诉他邮费到付即可。谁知取件后,顾先生微信回复我:“字已寄出,邮费已付。”我说:“人家向您求字,哪有让您出邮费的道理啊!”他回复道:“每次给人写字都是周老师(即师母)帮我到附近邮局去寄。没有不付款的习惯。”

 

 

       “淡泊明志,宁静致远。”顾先生的名字就是对他的真实写照。尽管数十年来在学术界和实践领域都作出了不可估量的贡献,但他从不计较名利,且始终为人低调,绝不倨傲自尊。

 

 

       2018年是顾先生从教70周年,师门本想好好庆祝一下,无奈先生却坚决反对。后来,我们提出不搞庆祝活动,办个顾明远教育思想研讨会。但他早已猜透我们那点“花花肠子”,表示“同学之间研讨些问题可以,大家趁此聚聚”,但反复强调“千万不要搞歌功颂德的活动”“第一不请领导,第二不请媒体,第三不请比较院(北京师范大学国际与比较教育研究院)以外的人”,并在微信工作群里特别叮嘱院长一定要把好这个关。后来大家劝说,既然是学术研讨会,不请学院以外的人不妥,顾先生才勉强收回第三条,但对于前两条,任你们怎般“花言巧语”,他老人家就是“油盐不进”。

 

 

春风化雨

 

博文约礼

 

 

       我是2015年才拜入顾先生门下攻读博士学位的,当时他已84岁高龄。很多人都好奇,像顾先生这把年纪、这样地位的人,真会给我这样一个小小的研究生以学术上的指导吗?我可以很肯定地说,他与其他博导别无二致,甚至比很多博导还能“导”。

 

 

       我博士入学第一天,顾先生就给我列书单,告诉我:“一定要多看书。虽然研究教育,但不能仅仅看教育方面的书。理解教育先要理解背后的历史和文化。你要看看西方哲学史、文化史。虽然我们主要研究别人的教育,但先要对自己的教育有了解,所以你还要读读中国教育史。”

 

 

       我当时觉得顾先生只是说说罢了。然而,到了第一个学期结束时,有一天晚上我突然收到他老人家的短信:“小丁,这个学期结束了,你该交作业了,把这学期看过的书写份读书报告给我。”这可真是吓出我一身冷汗,因为我压根就没翻几页,只能赶紧加班加点,囫囵吞枣地看了几本书,“对付”一份读书报告交差。

 

 

       顾先生看完后回复:“读书报告写得不错,梳理得挺清楚的,下面看看亨廷顿的《文明的冲突》。除了学术,其他文化艺术方面的书也要多看,比如看看莎士比亚,提升一下自己的文化修养。”所以说,顾先生不仅管我,管得还很“宽”。

 

 

       “博一”下学期刚开学,顾先生就开始将论文开题提上日程,不仅早早就让我着手选题,撰写文献综述,还定期检查我的功课。在很多同学都还没定题时,我就被他“逼”得写完了开题报告。2017年,我在哥伦比亚大学访学,原本计划2018年3月回国前给他论文初稿,自认为时间充裕,所以每天优哉游哉。

 

 

       结果到了2017年11月,顾先生突然跑来“恐吓”我,发微信让我年前把初稿交给他。这一杆子就把我的“死期”(deadline)提前了足足三个月。在随后的两个多月里,我真是寝食难安,醒着写论文,做梦还在写论文。其结果却相当好,我又在很多同学论文还没影儿的时候,就被顾先生“逼”得写完了全稿。

 

 

       所以说,大家每次提到顾先生总是说他怎样怎样平易近人,怎样怎样慈祥和蔼,那是没见过他老人家严的时候。

 

 

       我是踩着截止日期交的稿,也就是除夕当天,顾先生用邮件回复道:“我眼睛不好,得让我慢慢看。”我原本想着,先生不可能大过年的给我看论文,可以趁机逍遥两天。但是,就在大年初二,他就给我回了邮件:“论文草草地看了一遍,意见详见文中批注。”

 

 

       也就是说,顾先生真的是在除夕和大年初一给我看论文,而当我打开他返回的文件时,发现他明显在“撒谎”。先生连我文中的错别字、病句、标点符号使用不当都一一标出了,这也能叫“草草地看了一遍”?

 

   

      真的难以想象,一位年近九十的老者,怎样做到在过年时用两天时间仔细阅读完学生一篇二十五万字的学位论文。

 

 

       我不禁又想起开题那段时间,有一天一大早走进顾先生的办公室,发现他已经开始工作了。他正低着头,双目随着手上的放大镜缓缓地在我的开题报告上游走,而且专注得连我进屋都没有意识到。

 

 

       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有一缕阳光照进顾先生背后的窗台,照得他满头银发一闪一闪。那一刻,我有些泪目。我想这就是启功先生说的“人师”吧——无论成就多大,无论地位多高,他永远没有忘记自己首先是一位老师,教书育人永远是自己最首要的工作。

 

 

       颜回说孔子是“夫子循循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即便如今我已走上工作岗位,顾先生也从不忘叮嘱我要广读书、勤动笔,每回见到我都要问最近看了什么书,写了什么文章。

 

 

       除了做学问,顾先生在为人处世方面对我也是勤加教导。比如每次坐车,只要还有其他陪同人员,先生就一定记得小声叮嘱我:“你先上车,坐到后头去。”

 

 

       有一次席间,有人在微信上找我有事,我便在餐桌上回了一阵。餐后,顾先生见大家走了,就过来跟我说:“刚吃饭的时候,你拿着手机干些什么啊?其他人都在说话,你一人一直在那低着头点手机。”

 

 

       顾先生是想教育我这样不礼貌,但他不是上来直接劈头盖脸地训我一顿,而是用非常平和的语气问我为什么要在别人说话的时候捣鼓手机。我想这就是先生说的“育人在细微处”吧。

 

 

       润物细无声。

 

 

       顾先生是名副其实的严师,也是当之无愧的慈师。他在做学问和做人上对我严格要求,生活上则对我疼爱有加。先生平时有什么好吃好喝总是惦记着我。我每次回老家,他总是要塞一些东西让我带回去给父母。

 

 

       前两年,家父来京看病。顾先生听说了,跟我说:“这段时间就别管我了,好好照顾你父亲。”然后欲言又止地说了句:“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晚上,先生给我发短信:“好好给你父亲治病,不要担心经济问题,有需要跟我说。”从那之后,先生隔段时间就要询问我父亲的病情,并且反复强调要我“有需要就开口”。

 

 

       2018年毕业前夕,当我确定要加入“北漂一族”后,顾先生给我发了条微信:“小丁,你刚毕业,有钱租房子吗?有需要跟我说。”我找好房子后,他又问我:“你租的房子怎么样?东西都齐全吗?我下次带些锅碗瓢盆给你吧。”

 

 

       “学而不厌的书生”“律己宽人的君子”“诲人不倦的先生”“和蔼可亲的爷爷”……这就是我的老师顾明远先生。

 

 

       (作者:丁瑞常,2015年—2018年于北京师范大学国际与比较教育研究院攻读博士学位,师从顾明远先生。毕业后留校任教,兼任顾先生助理。本文部分内容参考《顾明远教育口述史》,且部分内容已发表于《新课程评论》2018年第10期。)

 

 

    (本版图片均为资料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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